就在离公安局不远处的浩然大酒店楼下,王浩然低头哈腰的送走了几位市里的大领导,然后吃力的爬进自己的奔驰商务车里。
郑涛和刘益民随后跟着上车,坐在王浩然对面。
“这几个王八蛋可真黑,吃喝一条龙玩下来花了三万多块钱。”郑涛愤愤不平地骂道。
刘益民看了眼王浩然,却取笑郑涛道:“这些都是毛毛雨,暗地里走的钱说出来能吓死你。”
郑涛只负责对外,这些细活基本上都是刘益民和王浩然亲自办,他不太清楚。不过,连三万都成毛毛雨了,郑涛还真不敢往下想。
“这些都无所谓,这些大人物们啊,你平时把他喂饱了,说不上哪天就能给你送来一座金山。”王浩然闭目养神,悠悠说道:“当然,金山也不是人家的,不会心疼。”
“王总说得对!而且这些人啊,帮人的本事不好说,害人的本事却是熟稔的很。”刘益民在餐饮业干久了,自然知道这些阴暗事,他接着王浩然的话头说道:“你伺候人家一百次,但如果一次没舒服就立马翻脸不认人,让你吃不了兜着走。王总现在能让他们乖乖听话,已经做得够好了。”
王浩然似乎想起了什么,睁开眼长叹一声:“益民说得没错,关键时刻这些人还能保你一命。”
刘益民感觉王浩然的语气有些低沉,乖巧的没有再说什么,而郑涛更是一头雾水,不知所以然。
“你们俩个配合下,把缅甸那条线断了吧。”王浩然有气无力的说道。
“啊?”刘益民愣了下,心想王总今天是不是喝多了。
王浩然透过车窗看着夜空,莫名其妙说了句:“要变天了。”
刘益民忧心忡忡的问道:“那……青蟹怎么办?缅甸大青蟹一直以来都是咱们的招牌菜啊。”
“从正规渠道进,价格贵点没关系,实在不行就用大闸蟹啊海蟹之类的代替。”王浩然说道。
刘益民知道问题严重了,明智的不再出声,可是郑涛却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,纠结道:“王总,那条线可是我的兄弟流着血才打出来的……”
话没说完,王浩然突然抬起脚一脚踹在了郑涛肚子上,然后整个人像是一头莽熊般扑过去掐住郑涛的脖子,红着双眼一字一句的吼道:“你他妈听不懂人话?你兄弟的血重要还是老子的命重要?”
平日里王浩然总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,从来没有跟人红过脸,至少郑涛没有见过,他这时面色苍白,双眼空洞的看着王浩然,吓得不停哆嗦,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刘益民倒是不慌不忙地凑过来,拉了拉王浩然衣角,低声说道:“王总,可以了。”
王浩然这才松开郑涛,气喘吁吁地坐回自己座位。
“马上去办,你的那些老兄弟给遣散费,让他们跑远些,香港马来西亚什么的都行,就是不能留在大陆。”王浩然淡淡说道,像是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。
郑涛却像是变了个人,一个劲的点头称是,不敢再看陆浩然一眼。
“郑部长,你是江湖上的英雄好汉,我能理解你的心情,也知道你想不来这些事。”王浩然掏出雪茄扔过去一支,淡然地说道:“但你如果再听不懂话,那可就真的无可救药了。”
郑涛小鸡般的直点头,冷汗直冒。
王浩然不再说话,却是心事重重。
自从上次跟林学高吵架以后,他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,感觉会出什么事似的。这个老同学林学高啊,可是个狠人,王浩然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,跟林学高称兄道弟,其实心中却是极为怕他。
记得那年他们三个跟方金成打架时,林学高不小心崴了腿,事后一瘸一拐疼的没法走路。秦仁梅实在看不过去了,就要扶着林学高去校卫生室找医生治疗,可是,林学高似乎是想在秦仁梅面前装一波,只见他坐在地上抓住自己崴了的脚,咬牙咔嚓一扭,就把崴了的脚给对上了。
这一幕当时看得王浩然,方东,还有秦仁梅三个人都傻了眼,久久说不出话来。从那以后,无论是方东还是王浩然都不敢去招惹林学高,而且在平时的交往中,都隐隐的以他为首。
林学高天生有种让人信任的气质,而且在他们四个人中,方东虽然智商最高,但平时却是沉默寡言,不怎么喜欢发表意见。秦仁梅只是负责美貌如花,让他们三个男人赏心悦目,而王浩然则是一种兼了打手,财主,捧哏逗乐,负责气氛的角色。只有林学高,才是他们四个人的核心。
这些日子,王浩然可能是因为对秦仁梅隐瞒了林学高下落的缘故,总是感觉心虚,要出什么事情似的。所以他今天才让郑涛取消缅甸那边的黑活,虽然损失很大,但最起码安全。
哎!
王浩然默默叹息一声,希望不要有什么事,过去就已经过去了,明天的太阳总会升起。^
……
趁着休假,胡国富开着局里的黑金刚,带着老婆郑翠翠回东浪县孝敬老丈人去了,顺便再解决一下小舅子的婚姻问题。
郑翠翠的父亲以前是东浪县的一把手,母亲生小弟时难产死了,郑翠翠是家里老大,两个弟弟基本上都是她带大的,所以在家里很有发言权。当年她跟胡国富谈恋爱,郑老爷子死活看不上胡国富,最后还是郑翠翠一力坚持,老爷子才勉强点头。
郑翠翠的小弟叫郑多福,是县税务局的一个小科长,刚订婚不久,这正准备着婚礼呢。胡国富当初还来喝过喜酒,知道那女孩叫秦仁梅,结婚后会被安排在税务局上班,这也算是郑家在东浪县的特权。毕竟郑老爷子为东浪县服务了一辈子,多少有些薄面。当年胡国富能进入公安局,并且最后调到甘河县任刑侦科长,其中就有老爷子的影子。
胡国富和老婆刚赶到郑多福家门口,就听见里面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。
“给我!不给我们就分手,这日子不过了。”
一个男人悲愤的声音。
“离就离,咱俩只是订婚,不是把人卖给你了!谁还没点秘密……”一个好听的女声嚷嚷道。
“我们都快结婚了,你还要什么秘密?”男人又吼道。
“低级!你到底上过学没有?这是我的人权,基本权利!”女人丝毫不让步。
胡国富摇摇头,走了进去。
“姐,姐夫,你们来了……唉,这日子我是过不下去了。”郑多福看见两人进来,顿时红了眼睛,唉声叹气道。
秦仁梅坐在床头,手里抱着个日记本低头啜泣着。她是个很好看的女孩,瓜子脸,皮肤又白又嫩,细长的脖子上戴着一条吸人眼球的红宝石项链,身上还带着一种从大城市回来的高傲气质。
胡国富知道秦仁梅是大学毕业生,心想自己这小舅子如果不是有老爷子那层关系,还真配不上这个女孩。
郑翠翠瞪了一眼弟弟,走过去坐在秦仁梅身旁,笑着说道:“小梅啊,多福他就这臭脾气,你不要介意,他的心还是好的,以后也能跟你好好过日子。”
胡国富赶紧给郑多福挤了挤眼睛,板起姐夫的威严说道:“到底咋回事啊?还没结婚你们就瞎闹,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?”
“这能怪我吗?”郑多福一直看不起胡国富这个又穷又不会钻营的姐夫,没好气的说道:“你好好问问她是怎么回事,都要跟我结婚了还整天抱着跟以前男朋友的日记,这像话嘛?当我不是男人啊!”
这真的有些过分了。
胡国富两口子把目光放在秦仁梅身上。
秦仁梅红着眼睛喊道:“郑多福!你要不要脸?更认识你的时候,你怎么不嫌弃我谈过恋爱?现在就开始嫌弃了?”
“我不是嫌弃,我是心理膈应,你要跟我结婚了,怎么还心里想着别人?你要是那么想他,怎么不去跟他结婚啊?来祸害我!”
郑多福也是气急了,大吼道。
“我想想怎么了?这只是回忆,记忆!我又没去找他……”秦仁梅委屈地哭了起来。
“好了好了。”
胡国富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,他站出来拦住郑多福说道:“谁年轻时没谈过几次恋爱啊,多福你得多理解理解小梅,尤其是她上过大学,那大学的风气文明先进,谈恋爱很正常。”
说着,胡国富话音一转,又对秦仁梅说道:“那个小梅啊,你现在已经跟多福在一起了,以前就算再想也不可能回去了,你们还得在一起继续生活啊!你就慢慢忘了以前的事,跟多福好好过日子吧。”
胡国富一番话说到秦仁梅的心里,‘哇’的大声哭了起来。
她不想忘,也忘不了那个人。三年大学生活,那人的体贴关爱让她真正明白了什么才是幸福,为了他,秦仁梅甚至都愿意跟一直言听计从的母亲顶嘴。
可是,最后换来了什么?
他一言不吭就出国留学了,这些年里都没有联系过秦仁梅,似乎早就把三年的情爱忘记了。尤其是上次王浩然说他不会回来后,秦仁梅更是死心,这才同意母亲的要求,嫁给郑多福。
郑多福虽然比不上那人万分之一,但他的家世很好,而且能给自己找一份铁饭碗。母亲红灯笼已经从各方面打听过郑多福这个人了,没啥坏嗜好,人窝囊没本事,易于控制,而且脾气还好,不会轻易发怒,更不可能随意动手打老婆。
红灯笼看人看事很准,从小到大她们母女虽然颠簸流离,在好几个人家生活过,但秦仁梅却没有受过什么苦,一直都是衣食无忧,而且还供了一个大学生出来……就因为这个,红灯笼才特意选择女儿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东浪县,并且把女儿嫁进了县里最有权势的人家。
就是想让当年看不起她的亲朋好友都看看,老娘虽然嫁了好几个男人,被你们骂不要脸,但老娘一直过着好生活,从来没有吃过苦!
的确。
红灯笼确实算是女强人,秦仁梅也对母亲言听计从,这次乖乖嫁给了郑多福。她现在也有些心虚,毕竟日记本的事情太过火,也就是郑多福脾气好,换成别的男人估计早就气炸动手了。
所以,秦仁梅委屈的大哭着,却对胡国富说道:“姐夫,您是警察,您可得为我做主啊,我一个女孩嫁入他们郑家,这还没结婚就欺负上人了……”
郑多福气得站都站不稳了,她想着别的男人,还说老子欺负人?
胡国富走到马仁梅身前,语重心长的说道:“小梅啊,你总是带着这个日记也不好,多福他也是个男人,换位想想心里能好受嘛!我看得出来,你是个讲道理的人,这个事你心里也清楚。所以我出个主意,你要是信得过姐夫,就把日记本给我,我给你好好保管!你要是哪天想要,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拿。”
秦仁梅想了想,觉得眼前也只能这样了,万一把郑多福惹恼了不结婚,到时候给母亲也交代不下去。
于是,她恋恋不舍的将日记本交给了胡国富。
胡国富接过来随意瞅了眼,封面上有一首用钢笔字写的诗。
情思当如雪恋梅,雪想梅花花想雪。
笔迹隽永有力,字好,诗也好。
展开全部内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