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一啊,考试时不用太紧张,正常发挥就行了。”
容陵坐在加长版劳斯莱斯里,目光温和而宠溺地看着身边坐着的小小少女,说:“再说,我们家一一这么聪明,肯定能考上理想的大学!”
关于陆念一读大学的事情,容陵早就计划好了。
她要是能自己考得上,就按照常规手续入学。要是考不上,就给那家大学捐上一个亿,或者盖一座图书馆——
总之,肯定能让她收到梦寐以求的通知书就是了。
容骁坐在副驾驶上,也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笑:“是啊,一一你放心,就算是你名落孙山,我也肯定不会笑话你的……”
陆念一原本正在低头检查自己考试要用的证件和文具,听完容骁的话,伸手掐住他的胳膊,狠狠拧了一下。
奈何某人常年坚持锻炼的缘故,身上全是硬邦邦的肌肉块,根本掐不动。
陆念一气哼哼的,又用指甲去划:“你快给我闭嘴”
就连容陵也呵斥道:“乌鸦嘴,不许胡说!”
有爸爸替自己出头,陆念一高兴起来,低头检查自己的文具,忽然发现中性水笔没有带。
于是,车子停在路边,她下车去买。
走出几步,又回过头来,敲了敲车窗,问容陵拿钱。
那天她高考,为了方便通过检查,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没有口袋的连衣裙,根本就没有带钱。
车窗落下来,容陵手里拿着钱包,从里面拿了厚厚的一摞给她,顺便指点道:“一一啊,除了中性笔,别的文具也多买一点,这叫有备无患!记住啊,买红色的,什么都要红的。”
陆念一不解:“爸爸,为什么要买红色的?”
而她最喜欢的颜色,是浅粉色。
容陵哈哈笑道:“因为开门红呀,好兆头!”
生意人,尤其讲究这些个。容陵在美国打拼多年,信仰比较杂,但凡沾点喜庆的东西,他都不放过。
容骁在旁边插嘴:“买绿地也行,一路绿灯!”
陆念一被父亲和哥哥逗笑了,转身欲走时,一枚子弹擦身而过,砰的一声,打中了容陵的太阳穴,脑浆混着血水潺潺而出——
“啊……”
陆念一尖声惊叫起来!
她用力抱住自己的头,跪倒在地上:“啊……”
父亲死了,这世上最疼爱她的男人走了,陆念一只觉得心痛如绞,眼前一阵阵发黑,最终在一片混沌中醒过来。
她睁开眼,入目是病房雪白的天花板。
倒没觉得怎么疼,只是身上没有力气,甚至都不受自己的控制。
有人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,手指又冷又硬,像是一条铁链,越收越紧。
求生的本能,让她伸出手去抓住那人的手。继而,她看到了容骁猩红的眼睛里,带着明晃晃的仇恨!
“孩子没有了,你高兴了是不是?”
容骁逼近了她的脸,神色里除了愤怒,更多的却是悲怆:“那是我的孩子,你凭什么想杀就杀?陆念一,我要你去死!我要你去给孩子抵命!”
浑身的气血一下子窜上脑门,陆念一眼前的人渐渐变得扭曲起来。耳边嗡鸣作响,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。
陆念一想,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。
不过也不要紧,她其实早就已经想好了:如果能离开容家,就找一个清清静静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;如果走不了的话,死了也无所谓。
生亦何欢,死亦何苦!
她看着他,竟用力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个微笑。
明明对他还是有话说的,可是此时此刻,却什么也说不出来。然而,容骁却早已经明了。
她一定想说:她不喜欢他,所以不屑于生他的孩子。甚至,还会嘲笑他的痴傻也不孝,竟然为了杀父仇人的女儿死心塌地!
容骁怒极之下,狠狠扇了她一记耳光。
陆念一肤色雪白,一巴掌下来,小脸上很快浮起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儿。
她被打的头偏向一侧,嘴角的笑意不减:没有了孩子,她什么牵挂都没了,就什么都不用怕了。
“为什么要这样?”
容骁索性将她从**扯了起来,他心中的不甘,仿佛也在此时此刻达到了极致:“陆念一,那是我们的孩子,是我们的骨肉,你为什么要那样做?为什么又要在那个地方?”
就是在他和宋子衿订婚的酒店门前,车子侧翻,撞向了路边的灯柱。
百万豪车的性能良好,陆念一并没有受什么重伤。但是,她唯独没有保护好肚子里的宝宝。孩子没有了,他们两个之间,为数不多的牵连,仿佛也跟着断了。
容骁的绝望与疯狂无处遁形:“陆念一,该死的是你,而不是我们的孩子!是你,是你!”
陆念一被他摇晃得有些想吐,却仍旧挣扎着朝他笑:“所以,杀了我啊……”
其实当初池容自杀的时候,陆念一就应该跟着她一起的。
可是她没有,她挣扎着从池容身边逃脱去找容骁,换来的却是囚禁和折磨。
池容的狠,是快刀斩乱麻。而容骁的狠,却是钝刀子割肉,慢慢地让她痛着,却不会让她死。
-
订婚宴上的事情,倒还算是圆满。
宋子衿那边一直帮着遮掩,所以倒没有在两家老人面前起什么波澜,容晋和宋玉恒对此也很满意。
容骁在订婚宴之后,几乎整天忙着公司的事情。而且,他还准备开拓海外业务,将澳洲作为重点攻坚市场。
陆念一在医院一直呆了半个月,容骁也整整躲了她半个月。
出院那天,他倒是善心大发,到医院去接人。陆念一不想出院,容骁却已经命人将她的出院手续办好了,强行将她带回了家。
雪已经停了,阳光明媚,是个极好的天气。
陆念一坐在后排座位上,小腹还在隐隐作痛,像是有个秤砣在里面坠着,又凉又沉。医生说这是小产后的正常现象,回家要好生休养。
之后,又交代给陆念一许许多多的保养知识。
陆念一稀里糊涂,基本上没听进去几句,她也没必要听着。
心中颓丧至极,连自杀都懒得动手。
容骁一路上冷着脸,到了容家,先行一步下了车,理都没理陆念一。
倒是家里的佣人,知晓陆念一刚刚小产完,很快凑上来打开车门,搀扶她下来车子。
容骁立即回过头来,看着那佣人,阴阳怪气道:“你倒是殷勤!”
陆念一推开了那个佣人的手,自己朝着别墅里走去——
是她不配!
她亲手葬送了他们的孩子,就不应该再由他花钱请来的佣人服侍。
经过容骁身边,他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,用力下压。陆念一没防备,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,双手撑在别墅门前的大理石地面上,寒冷彻骨。
“跪在这儿,好好为自己的错误买单!”
容骁居高临下地扯起她的头发,一字一句地道:“陆念一,没我的吩咐,你要是敢起身,我打断你的腿!”
说完,他大步朝着别墅里走去,重重关上了门。
佣人胆战心惊地看了陆念一一眼,也赶紧进屋去了。生怕晚一刻,会受她连累,跟她一起跪在这儿。
冷风吹来,陆念一瑟瑟发抖。
她用力抱住自己,可是真的太冷了,她身上的热度有限,根本不足以抵御寒冷。
其实时至今日,她没有什么后悔的。唯一觉着遗憾的,大概就是自己对他太过于钟情,以至于看到他和宋子衿订婚的消息,会乱了心神。
不然的话,或许现在,她早已经逃出波士顿,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。
时隔多年,她竟然和当年的容陵一样,在感情上犯了致命的错误!
容骁坐在客厅沙发上,一抬头就能望见陆念一。但是他可以别过脸去,不肯看她。
天色渐晚,外面风声愈烈。
宋子衿打电话过来:“我爸爸说,让你晚上来我家里吃饭,顺便聊一聊收购的事情。不过我刚刚跟我爸爸说了,要你陪我一起出去逛街。如果你二叔问起来,记得统一一下口供!”
她一向不是个话多的人,差不多每次聊起天来,都是言简意赅,多余的话半句也没有。
聊完正事儿,她又问:“对了,陆小姐怎么样?”
容骁:“死了!”
说完,挂断电话。
过了会儿,佣人才小心翼翼地走来:“晚餐已经准备好了。”
他嗯了声,刚刚站起身来,就听到佣人惊呼一声:“陆小姐昏倒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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